上海市中心有 200 平方米的大平层，价格还不到 600 万元；78 平方米的可靠房源，到手只需 200 万。如果有兴趣，可以通过私信与后台取得联系。在各大短视频平台上，充斥着大量的房源推介，各种宣传让人看得眼花缭乱，价格之低更是令人惊讶不已。
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展开调查后发现，那些听起来“价廉物美”的房子，实际上只是“镜花水月”，会让购房人一步步陷入困境。对此，行业内的资深人士透露，“网上卖房”模式已演变成行业的“黑灰产”，背后隐藏着获取流量、套取信息、骗取押金等行为。目前，有关部门已采取有效举措，加大对这类乱象的打击力度。
低价房源
充斥网络
打开小红书平台后，进行“房源”“好房”等关键词的搜索，紧接着瞬间就有近千条笔记弹出。静安区有大平层，面积 248 平方米还送 50 平方米花园，这样的大平层价格仅 870 万；浦东陆家嘴有 270 平方米带露台的江景大平层，价格仅 950 万；黄浦区有实惠的 3 房好房，总价 350 万，错过就不会再有……经查询后能发现，平台上展示的“低价好房”，其均价以及总价，都比周边相邻地段房价低 20%到 30%左右。
网络截图
在“快手”等平台上，各类打着低价好房旗号的视频作品大量存在。其中，大部分没有明确的地址信息。有的是以第一视角在房间内直接拍摄，有的是几张图片滚动播放。仅凭借这些细节，根本难以辨别房源的真实性。
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浏览了多个短视频平台，发现存在着贴着“低价”“实惠”“不可错过”标签的“房源”。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观察到，其发布方式分为两种，一种是直接发视频。一个“房产博主”的视频号“作品集”中罗列着近百条短视频，其封面通常是一张模糊的房产照片。点开后会发现，视频全程都用彩色的大号字体展示着“38 万即可购买”“上海最便宜房子”“独立产证，当天可过户”等宣传语。其二是开直播，在直播间里“侃侃而谈”，有些“主播”为了“博出位”，直接大声呼喊：“要‘上车’的亲们，‘关注’左上角后直接私信我们，现在有人免费带看房源。”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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线下暗访
都是套路
网上“低价房源”真的存在吗？为了进一步探明真相，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的记者选中了一套房源。这套房源是“南京西路 180 平方米纯居住精装现房，总价 500 万”。记者私信询问了发布该房源的小红书博主，对方立刻就回复了。对方说：“您好呀，您所看到的那套位于上海静安南京西路的纯居住 180 平方米精装现房，报价 500 万元，是真实在售的。它使用民用水电。如果您感兴趣，麻烦您通过 VX（微信）联系我，我加您，然后把具体的项目资料发给您看一下。”“新民晚报”的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察觉到，在聊天框当中存在“立即预约”以及“电话联系”这两个选项。不管是采用哪一种方式，都一定要留下诸如个人手机号之类的真实信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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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发送信息后没过多久，仅 2 分钟，就有一个以“180”开头的电话打了过来。对方询问：“您好，是不是要来看房子？要看哪套？”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说：“不是早就选定了南京西路上的那套房子吗？”对方随即改口称，是“同事”没有及时告知。随后，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的记者与对方约定，一起前往南京西路实地查看房子。在地铁站附近碰面后，有一名男子自称是中介经理，示意记者先跟着他走。当一路来到武定路后，对方才装作很有其事的样子表示，“成熟”房源就在这里。
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跟随他步入一栋商务楼的 15 楼。记者发现这原本是一整层的办公楼，如今被分隔成了 4 间，且各自独立。推开大门后，房型显得十分奇特。这里号称有 180 平方米的建筑面积，然而“客厅”就占据了 120 多平方米。中间用移动门突兀地“隔”出了一间“儿童房”，小卧室也是由一间办公室改造而成的。房间内有一个简易的半开放厨房和卫生间，角落的淋浴房看上去像是临时搭建的。对方面对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的质疑时满脸堆笑，说：“您可以入住的。这里除了水电煤贵一些，地段很好，环境很好，采光也很好……”他边说边拉开窗帘，还表示价格可以再往下谈一谈。
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因对方“不诚信”而脱身，几分钟后电话又响起。另一位“房产中介”称，黄浦区马当路上有一套“好房”，能马上实地查看。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打车到达现场，发现约定位置是一处绿地，周边没有楼盘。一名穿冲锋衣的男子“闪现”出来，自称是“专属中介”。他询问哥要看市中心还是郊区的房子，称自己这里都有。说话之际，他掏出手机并打开一个网站，称可以随意挑选。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以看不到现房为借口借故离开。然而，此后几天，他不断接到各种房产推销的电话，被这些电话弄得不胜其烦。
人去房空
押金泡汤
实际上，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的记者有这样的经历并非只是个例。多位网友都遭遇了类似的“套路”，线上所承诺的低价房源，实际情况往往是“虚大于实”。刘先生表示，他由于工作忙碌，没有时间去线下的实体中介门店看房。当他在网上看中一套房子，想着过几天再去“回看”时，却发现原始链接已经被删除了。陆女士称，她在网上查看了房屋。留下手机号码后，随即遭遇了“电话轰炸”。有好几个她从未听说过名字的中介公司联系到了她，这让她那几天都不敢接听陌生电话。
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发现，多个平台博主所发布的短视频“流量”通常都不低。小红书笔记的“爱心数”最高能达到近 2000 个，微信视频号发布者的实时观看量能轻易突破一万。在评论区以及直播间内，甚至存在不少看上去像是“水军”的账号，它们不断留言、发送弹幕，以此来炒热度。这些“卖房中介”常常通过线上引流的途径。先把热度给“拱”起来，以此吸引网友的目光。然后再去实施下一步的操作。
有网友分享了看房被坑钱的经历。那看似“诚意满满”的中介经理，把买房人带到实地后，拿出了一张“预看合同”，说要“先交押金才能往下谈”。等转账之后，再联系该中介时，不是关机就是被拉黑，最后的结局就是“人去房空钱泡汤”。
虚构房源
牟取利益
网上有各种“低价房源”。房产业从业 15 年的资深人士“小批”在接受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记者采访时指出，对于消费者而言，不管是买房还是租房，也不管在哪个平台，若房产价格明显低于市场价，就需要警惕是否为“虚假房源”。她还表示，网上所谓的“低价卖房”已发展成行业“黑灰产”。如今，部分社交网站会涉足房产交易领域，部分自媒体博主也会涉足房产交易领域。他们本质上没有稳定获得客源的渠道，所以就会想出一些办法。这些办法包括“歪门邪道”，比如“以次充好”“货不对板”，甚至还会完全虚构房源。
“小批”举例说明，部分业内无良中介惯用的伎俩之一是用“商住两用”来冒充“纯住宅”。这种情况下，房屋的质量跟不上，隔音效果不佳，物业配套也无法满足需求，甚至还涉嫌“非改居”。等购买者发现真相时，卖家早已不见踪影。她指出，网上低价房源背后大多隐藏着别有用心的目的。有的是为了吸引眼球从而获取流量，有的是为了获取购房者的个人信息并加以利用，还有的甚至会一步步将购房者拉入精心设计的骗局，以此来牟取钱财。
对此“小批”提醒，市民应尽量选择业界认可的“大平台”。其一，该平台具备内部自查自纠的资质；其二，房地产行业的交易频率较低且交易金额巨大。通常来讲，大品牌以及业内资深的房产经理往往会更加爱惜自身声誉，不会为了一两套房产的成交，就去“知假造假”以欺骗消费者。她在长期的从业过程中总结出了一些经验。如果发现了虚假宣传，就应该及时进行截图或者录音，以此作为后续维权的依据。只有大家一起净化环境，才能够让行业生态变得更加良好。
网络乱象
如何整治
在各大视频平台发布房源信息，真的可以毫无约束吗？新民晚报“新民帮侬忙”的记者获悉，上海已经制定了相关规定，并且对新媒体平台所发布的房源信息进行了更深入的规范。
3 月 12 日，上海房地产行业协会发布了《关于规范房地产信息发布的工作提示》。明确指出，按照管理部门的要求，为了规范新媒体平台的房源内容，打击编造和发布不实房地产信息的行为，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和良好的房地产市场秩序，要求各房地产经纪企业对房源信息发布进行规范。
房地产经纪企业的新媒体平台注册用户，在新媒体平台发布涉及上海市房源的短视频、图文帖等内容时，有以下限制：其一，不能使用“抛售、砸盘、跳水、腰斩、暴跌、大跌、撑不住了”这类夸张性广告语；其二，不可以故意报低房源的实际价格，也不能只标注首付价格而不加以说明。第三，使用“公寓、商住、大平层、不限购”等表述来误导非居住房源，或者对包含住宅功能的情况进行误导性描述。第四，存在其他不真实的内容。
对于存在违法广告、虚假宣传这类行为，管理部门会依照法律进行查处。如果房地产经纪机构从业人员被查实存在违法违规情况，那么就会依据“黑名单管理规定”，将其纳入行业的“黑名单”之中。
上海有关部门了解到，为了进一步打击虚假房源短视频，以维护市民群众的合法权益。于是，他们迅速采取行动，加大了打击力度。公安部门依据法律，对有关涉案企业和个人进行了查处。城管执法部门根据所掌握的线索，正在抓紧对涉及到的房地产经纪机构及其从业人员进行立案查处。
帮侬忙工作室
策划 | 钱俊毅
文字 | 徐驰
摄影 | 网络
